青梅青梅（五）
孫復愷戀愛了。
具體呈現就是整天看不到他的人，要不是那少爺總把衣服丟洗衣籃讓沈言洗，沈言都要以為他死外面了。
好不容易，終於讓沈言看到了他一回，卻差點沒被他嚇死，即使像沈言這面癱的人，臉部都微微抽了一下。
沈言那天在忙著打報告，告了一個段落後，他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。然後他轉過身，站起來走去廚房為自己倒一杯水。
他拿著玻璃杯，思緒慢慢放空，有點意識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著亮光。
慢慢喝完最後一滴水，他才剛一轉過身就看到像孤魂野鬼的孫復愷，嚇一個杯子差點飛出去。他穩了穩心神，放好自己杯子，拿起孫復愷的杯子倒一杯水，遞給他。
「沈言──」也不接過沈言遞來的杯子，孫復愷一整個人撲了上去。
「紅杏，男兒有淚不輕彈。」沈言癱著一張臉，勉為其難拍拍他的背。
「沈言.........對不起，那是鼻涕。」
原本在安慰的手轉了個方向，拎向孫復愷的後頸，動作十分流暢的把他扔回沙發上，沈言馬上轉身回房換衣服。
孫復愷一人在客廳把玩著馬克杯，一邊納悶沈言換個衣服怎麼那麼久。
這時沈言一手拿著手機，從房間走出，然後也來到客廳坐好，只見他瞥了孫復愷一言，淡淡朝電話那頭回道，「趕快把他接走。」「多擔當了。」
孫復愷疑惑的看向沈言，雖然他人是傻，但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那通電話是有關他的。
「沈言，誰打給你？」
「蔣千凡。」
孫復愷一聽，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，「她怎麼知道你的電話？」
「我沒跟你說她是我學妹嗎？還是你覺得你在談戀愛我沒發現？」
「她跟你說了什麼？」孫復愷一副他準備要逃亡去的樣子。
「要來接你。應該快到了。」
「沈言！你是站誰那邊的！為什麼幫著外人！」
沈言沉默看著他幾秒後，「不客氣。」
「什麼不客氣？」孫復愷都被沈言弄蒙了。
「你之後會感謝我的。」
沈言才一說完，門鈴就響了。他趁孫復愷還在思考的時候打開門，側身讓蔣千凡進來把孫復愷打包帶走。前前後後花不到兩分鐘。
之後？之後沈言又過起看不到孫復愷的日子，看來他們是和好了。應該說，是孫復愷單方面被安撫好，不再鬧彆扭。
說來孫復愷跟蔣千凡這一對也是妙。
就是在那個宜出牆的日子，因為沈言不在家，閒著也是閒著的孫復愷決定要出門晃晃。
比起沈言，孫復愷的交友狀況簡直好到不能再好。至少他不會一心一意把自己泡在學術研究，更準確來說，他出國後就放飛自我了，沈言還要常常壓著他唸書，不然他早就被當到谷底了。
了解孫復愷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個表面吊兒郎當，出口調戲女生也面不改色，但只要叫他行動反而跑的比誰還快，典型的有色心沒色膽的人。所以直到他坐在聯誼桌上，才後知後覺發現玩笑開過頭，想逃都來不及。
孫復愷一邊冷汗狂流，一邊為了可笑的風度而為在坐的人開始倒水，同時內心悔的腸子都青了，到底為什麼要來聯誼！
「我要是知道孫復愷你會來，我就不來了，我可沒你那麼得心應手。欸，」坐孫復愷旁的男生用手肘捅了他的腰側，悄聲說，「你看上哪個，哥讓你。其他你就別指染啊。」意思就是為在坐的其他男性留點妹子，不要一出手，所有妹子都往他那裡貼去。
孫復愷苦笑兩聲，那是一整個有苦說不出，他現在只想藉尿遁然後消失在這裡啊！要不是對面的女生視線緊迫盯人，膽大的已經緊抓他手不放，以至於他脫身困難，他早就揮揮衣袖撤退。
「孫復愷，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子的啊？」對面女生羞澀問道。
一聽到這個問題，孫復愷內心磕噔一聲。來了！這個終極問題，好險他早就準備好了，只要照著沈言行像描述，估計就能讓她們打退堂鼓了，畢竟像沈言這麼一個難搞的傢伙世上也沒幾人。
於是他就開始扯，「氣質，成績好，最好有種高嶺之花的感覺......吧。」說的他自己都先心虛，女版沈言也不是這麼容易找的吧？
然而，他應該早點接受他是不被神眷顧的事實。他語音都還沒結束幾秒，一個聲音就插了進來。
「你說的不就是蔣千凡嘛。」
欸？誰？孫復愷這下是真的就地掩埋的心都有了，怎麼隨便說說都有人選。
然後？然後孫復愷就被灌到斷片了。孫復愷就一個蠢，也別指望他打太極，根本是來者不拒所有酒都下肚。
再清醒的時候已經是躺在飯店裡。
用孫復愷的話來說就是：「要不要這麼猴急！至少給個時間認識吧，不要一開始就那麼『深入』瞭解彼此啊！」
但也要感謝那個猴急的女生「深入交流」前還要洗澡，姑且稱為甲女，趁著這個空檔，孫復愷根本是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，速度快的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一樣。
然而，他才逃出飯店，甲女就已經飛快追了上來，慌亂中孫復愷視線裡剛好出現一抹特別合眼的背影，不得已之下，他飛快向那人說了聲抱歉，顧不得那個人還在驚訝，孫復愷已經先攬上人家肩膀，斷了人家拒絕的後路。
孫復愷一轉頭，馬上露出標準的笑容，「那個誰，喔對，甲女謝謝妳剛剛照顧我，你看我......嗯......都來了，我就先回去啦，同學真是謝謝妳啊。」
甲女一臉震驚，「你不是沒有女朋友？」
孫復愷為難的看向臂彎裡的女生，一細看才發現，她還真有點女版沈言的感覺。淡掃蛾眉，擒著一抹淡笑。
這個女版沈言也很上道，「我男朋友跟我吵架。謝謝妳特別照顧他，給妳添麻煩了。」
顧不上甲女一臉古怪，孫復愷就已經被女版沈言拉了出去。
「那個......謝謝妳啊，妳叫什麼名字？我下次請妳吃個飯。」孫復愷尷尬的搔搔頭髮。
「蔣千凡。」
「什麼？呃......妳是X大的？」
「有什麼好奇怪的嗎？」蔣千凡斜睨了他一眼。
「不好意思，請問......我們學校還有叫蔣千凡的人嗎？」
「我想大概沒有。」蔣千凡環起手臂，「我知道你，孫復愷。跟我聽來的一樣蠢。」
「什麼蠢！妳才蠢！總之謝謝妳，再見。啊，手機。」轉頭就要走的孫復愷又折了回來，搶走蔣千凡手上的手機，用她的手機撥打他自己的電話，「說好要請妳吃飯的！再見！」丟下這麼一句，孫復愷就氣呼呼的回去了。
愣了幾秒，蔣千凡才回過神，就這麼互換了手機號碼？要不是從沈言那裡知道孫復愷這個人，她一定會認為孫復愷是戀愛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。
說起來，他們兩個怎麼在一起的，一開始還沒有人知道。甚至這結果跌破大家的眼鏡，除了沈言。這也不能怪大家，因為他們就連交往後，孫復愷還是一樣黏著沈言，蔣千凡依然在忙她的研究。都讓人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在交往了。
「學長。」雖然是蔣千凡主動搭話，但是她還是緊盯眼前的培養皿。
沈言也不惶多讓，一手刷刷刷的在紙上寫下紀錄，一邊霹靂啪啦的在用電腦運算模擬過程，「什麼事？」
「你說，孫復愷是真的喜歡我嗎？」
沈言暗自挑起一邊眉，但因為他背對蔣千凡，所以她也不知道，「我以為妳一直都很有自信。」
「你要是知道他是怎麼答應跟我交往的就不會這樣說了。」
沈言停下手邊工作，將椅子轉向似乎很認真的蔣千凡，怡然的翹起腳，「我覺得我大概知道，妳知道那傢伙一回家可是得意的下了戰帖，插著腰還指著我的鼻子說：『沈言你這個老處男，魯一輩子吧！』我智商有問題才不知道他談戀愛。」
蔣千凡嘆了一口氣，終於不再盯著培養皿，也找了一張椅子坐下，「我跟他說，你一輩子追著沈言屁股後面跑也沒贏他一次，要是你現在答應跟我交往，就贏他了喔。而且我的家世跟你的家世家人那邊也不會反對。」
「那不是很好嗎？你們這些公子哥小姐的聯姻也是挺常見。」
「但是我最近在想，他都不會主動約我。我也想好好跟他去看電影，我也跟其他女生一樣想來一場浪漫的約會。他可以輕易的牽起別的女生的手，卻一次也沒牽過我的，其實他討厭我吧。」
「蔣千凡，你們認識時間還短，再給彼此多點時間相處吧。他挺好哄的，你們也別冷著對方。」沈言原本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了，但一看她還是愁眉苦臉，而且孫復愷也挺憂鬱──孫復愷一憂鬱他就遭殃，所以不禁又開了口。
「我上次連續三天晚上都在聽某個小王八蛋的愛情煩惱，諸如什麼『她怎麼都不打電話給我』、『我該怎麼約她，但她在忙吧』、『她怎麼對某某某笑，不對我笑』，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。
然後第四天早上我終於受不了，請他幫我顧著實驗，讓我睡個一小時，結果妳知道怎麼了嗎？那個小王八蛋，因為一條『中午一起吃個飯』的訊息，開心的一直盯著手機看，還為了繼續跟某人聊下去而忘記調溫度，我的實驗就這樣告終了。要不是不想讓妳太早守活寡，我就讓他為我的實驗陪葬。」
蔣千凡沉默幾秒，嘴角微微向上翹起又快速恢復成女版沈言的面癱臉，「學長，我不知道你話這麼多。祝你早點脫離單戀的苦海。還有謝謝。」
沈言嘴角抽了又抽，默默又將椅子轉向電腦。
就是妳這個發訊息的罪魁禍首。還有，孫復愷你這個話嘮！早知道管你們去死。
然後惱羞成怒的沈言不只壓榨了孫復愷好多天，還暗中增加了蔣千凡的工作。這種程度的報答應該不算過分吧。沈言是這麼認為的。
之後，孫復愷和蔣千凡就開始正常交往了。